“悯队，发生了什么，您的脸？”

  “我在现场里发现了几根发丝，你们带回去化验一下。”

  “了解。”

  现场除了缭乱的痕迹以及落地窗破碎后留下的残骸并没有剩下什么，可以说是很干净了。如果说这一切不是人为的或许都有些信服力。凶手并没有残留生物信息在这杂乱的空间内，不是经验老道就是智商颇高。

  走出浴室后悯夏环顾起窄小的空间。当他的眼睛定在落地窗时，风流动的气息划过了他的皮肤，阴冷的刺骨随之而来，无首女身就竖立在前方不远处的半空中。无形的对视让他有些反胃。

  悯夏感受到的恶心越发强烈。他的世界开始颠倒，他看着上方蔚蓝的天空心里这么想着：

  「今天的风好大，原来这世界的天空是蓝色的，原来白云是黑色的，身体好痛，我要死了吗，我要死了吧，原谅吗，不会—」

  狂风从他的后背划过皮肤，直到现在他才感受到自己原来正在活着，可却又快要无法感受活着。内脏在他体内爆开的感觉并不好受，就像有人的手穿透身体直接捏爆的一样。

  上面有个人，那是谁，她在笑什么。她为什么要笑，难道是因为我要死了吗。不止是我吗，啊—我想起来了，「原来就是你杀了我，原来就是你杀了我！」

  狂风停止流动，一切归于平静。一声清脆的爆击声传入他的耳里后再听不到任何声音。一切都毫无意义。

  悯夏浑身缩紧，心脏有力而疯狂的跳动着。短短数秒里他亲身体验了落地爆头而死的感觉，他背对着队友不敢动弹，脸色难看得和吃了坨屎没区别。他按住了胸口，想抑制那癫狂，想带去不属于他的愤怒。

  「我叫李苒，今年23岁了，从小的时候开始我的成绩一直都很优异，成绩是唯一一把能带我创出这地狱的利剑，那是让我得以逃脱升天的外皮，一个成绩优秀又遭受虐待的人怎么会有蓄意谋杀的嫌疑呢？

  我的父母离异，我跟随二婚的母亲一起生活。刚开始的时候继父对我们都很好，让我一度以为我的生活会一直美满下去，直到某天从不抽烟的继父日日手里都会拿着一种我没看过的香烟品牌，一切都变了。

  他的眼神自从那天以后就开始变得浑浊涣散，就像喝了假酒，动不动就会将自己内心中的暴力与不顺渲泄出来，那几个月的夜晚里妈妈小声的抽泣都会被我听见，即使她捂着嘴巴都掩盖不住那酒瓶砸碎在地的声音，也掩盖不住肉体发出的击打声，更掩盖不住继父嘴里那些“八婆，贱人”的污言秽语。

  我们的老式小区的隔音并不好，所以邻居们总是能听见这窄小破旧的空间里正发生着什么，可他们却保持着安静，沉默的羔羊们正目睹着被饿狼贪食的母亲，哭泣的夜晚过后，早上的母亲都会笑着对我，邻居们也笑脸殷殷。这场景竟莫名有些滑稽。我有心，却无力。抱歉了，母亲。

  继父偶尔会从沉沦中清醒过来，看着眼前自己造成的场景他口口声声的抱歉有些刺耳，他下跪乞求原谅的模样让我想憋笑。翻找垃圾的野狗再品尝过生肉的滋味以后怎么可能说戒就戒掉？狗终究改不了吃屎。

  可直到几天后，他的香烟抽完了，他在身上的口袋摸索一番无果后，又在家里翻箱倒柜，家里变得异常凌乱，母亲早已上班去了，家里只剩下他和我，即使我在房间里隔着墙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在干什么。脚步声在我的房门前戛然而止。他敲了三下门以后让我误以为他清醒了过来，开了门以后看到他那浑浊的眼神才发现我早已来不及后悔。

  身体的痛楚让我忍不住的发出了惨叫，借此才能将注意力从痛苦上转移，让我轻松一些，他再一次地渲泄他的暴力，可这次的对象换成了我。继父离开了我的房间，他还带上了木门，该夸他有礼貌吗？我捂着身上血管的破裂处艰难起身，我竟开始有些佩服母亲那些夜晚还能忍得住，但也仅限于佩服了。

  往后的几天里他都对我重复着那些动作，身上的淤青伤口也越来越多。邻居们依旧笑脸相迎，只是当我走过以后，他们自以为很小声的闲言碎语都会传入我的耳里，其实我也曾一度希望他们能够救我于水火之中。但我错了，羔羊就是羔羊。

  某一日，在饭桌前继父抬起手时我的身体不自觉的缩了缩，我开始有了应激反应。他没有对我动手，只是想拿水杯。我其实有些意外，但那也正常。也因为如此，我内心的缝隙里生出了一丝癫狂。可能是吸够了他吐出的二手烟，当我也有了些疯狂。我割下了羊皮，静静等待手握狼皮的那天到来。

  夜里，他握着酒瓶子，满身酒气，我在玄关笑脸迎接，我迎接的不是他，而是脱离地狱的曙光。他看见我的笑脸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举起手中的酒瓶便往我身上砸去，酒瓶碎裂在地，滚烫的血液从我的体内流淌而出顺着我的右手指尖往下滴落。灼热的兴奋胜过了疼痛带给我的感受，我的嘴角不知何时起已经列到了耳根前。

  我捡起酒瓶的碎片抬手便往他的脉搏刺去，他那肮脏的红水浸染了我的双手，粘稠的感觉让我觉得有些恶心。但没差，明天已经到来了，我可以忍受这一时的生理感觉。我甩了甩手，将眼前的狼皮割下以后套在了我身上。母亲开门出来查探情况，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而后却又默许了我。警察在事后进行了调查，只将此次事件定位了防卫过当。

  沉默的羔羊们在贪狼死了以后才纷纷开口地咩咩叫。令人发笑。我考入了重点大学结实了平正，我的男友。那是一段幸福的时光。」

  「真的很幸福。」

  「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的话。」